待會也闖了好幾個黃燈

看天空還沒亮
我脫下小帽點燃香菸把國旗暫時擱在一邊


新訓的最後一天在餐廳裡舉行大型抽籤我是倒數第四位
籤筒裡只剩下三張外島和一張後備司令部有沒有必要這麼刺激
手伸進籤筒的那一刻我緊張到腦中浮現小二那年養死的羊咩咩
我沒有抽到外島喔耶 恍忽間似乎看到後面三位弟兄哭紅了雙眼

撥交的早上我神采奕奕的打算就這麼擺爛到退伍那天
班長說我是步槍兵所以得到鳳山步校受訓三個月什麼什麼你說什麼鬼
抱著五公斤重的所有家當被推上開往鳳山的車時我還一頭霧水
隨著巴士越往南開我始終盤算著未來的薪水和放假時返家的高鐵錢

見識到鳳山步兵學校的裝嚴和偉大會有一種和老共還有得打的感覺
正想著長官怎麼老點不到我的名字時這才發現我被人家送錯地方了內
原來是送錯了啊真是萬幸 什麼你要我搭火車自行北上到報到地點
完成報到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 抽到外島的那三個傢伙也該到了唄

下部隊之後立刻發現從前以為後備是個輕松的單位真是天真又可愛
將來我兒子要是無法驗退我一定親自打斷他的腿這純粹是出自父愛
學弟的命就是苦中帶賤 不能抽菸不能打電話我彷彿回到新訓第一天
鬱卒的時候尼古丁的需求量會倍增 為了吸菸我早起半小時躲在後巷裡面

油水分離槽之所以叫油水分離槽是因為有人會用手去為餿水們做油水分離
我左手拿鋼杯右手拿水桶模樣甚是淒美依稀記得那是一個下著雨的夜
餿水裡有魚刺有腐菜還漂著豬眼睛它的味道能夠把活人嚇死把死人嚇活
嗅到其中的芬芳我因此滑了一跤你老師啦這無疑是地球上最邪惡的地方

夜裡九點多突然接獲國防部欽點要我隔天就到國防部去美術支援一個月
不用洗碗不怕學長電還能躺在床上看電視 這裡果然是最夢幻的單位
適應這裡的新環境不用超過一天 不是有句話叫什麼由儉入奢易來著
不是有句話叫什麼由奢入儉難來著 歸建的那天我彷彿經歷生離死別

部隊裡面的同梯好友終於發生兵變 只見他食不下嚥整個人瘦了一圈
不好意思這位太太妳註定要下地獄了 即使妳跑去捐血成人乾也無法改變
當兵無疑是最無奈的局面 就算在爭執中佔了上風仍然會有敗北的感覺
始終在意妳的消息只是沒有新聞炒熱話題 只是無法見面只是總是很想妳

舉辦退伍軍人的教育召集是後備的任務 這次我到成功嶺去是支援伙房兵
當兵是這樣 連國民便當都會微波成米湯樣的我受命去炸兩百人份的豬排
兩百人的食物哪有餘力圖品管 蠟筆小新說萬物有因必有果洗洗皆可食
成功嶺的蚊子真的超過九萬兆隻 哪天牠們開始互吸的話一定會下起血雨

總是腳步輕盈的吹著口哨呢 下哨之後的營區內巡邏是我最珍惜的時光
為了享受巡邏路線上終於逃離學長們眼線的時刻我藏了菸在每一個哨點上
簽哨表時在後巷聽見貓叫 因而發現出生在廢棄水塔裡的五隻虎斑小土貓
從此我不時帶食物去探望牠們 喜歡午后陽光下小貓稀疏的短毛閃閃發亮

和我當初一樣老是一臉打草驚蛇的模樣 菜足四個月之後我終於有了學弟
從今以後生活獲得無限大的改善 我告訴你今後別想叫我碰油水分離槽
告訴學弟們當初偷抽菸的地點因而獲選為本月最受學弟擁戴的學長第一名
某個神態自若在長官面前點起菸的瞬間猛地驚覺入伍至今已經過了一半了

過了一半之後時間就會彷彿加速了無論在過馬路的時候或者背課文的時候
妳說因為過了一半之後就從正數變成倒數了 我說因為漸漸感到麻木了
真的不要太小看人類了 在無能為力的時候麻木這個機制其實是無敵的
困境這東西跨過之後往往就變得甜蜜了 甚至形成一股力量感染在身上從此伴隨左右


想到這裡我笑了 戴上小帽熄滅香菸一如往常的拿著國旗爬上升旗臺
隨著國旗越升越高陽光慢慢照亮了這個城市 這是一個被群山環繞的城市
仰望迎風搖曳的國旗我不禁滿心感激 謝謝至今所發生的一切 謝謝命運
謝謝每一位陪伴我至今的朋友 無論是蘇三毛的老友或者喜歡一毛的你

如今軍旅生涯已經過了一半 還有一半或者說只剩一半
在這一半的當下 剛好接近你二十四歲的生日前夕呢
生日當天偏偏沒假 看來今年的生日得在軍中過了
所以趁現在告訴你 三毛 一毛 二兵 蘇文聖

生日快樂
阿兵哥


生日快樂